第81章水彩与贡多拉-《大道至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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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尼斯的清晨,是被水唤醒的。周苓还没睁开眼,就听见窗外传来“吱呀——呀——”的摇橹声,混着水波荡漾的轻响,像一首古老而悠扬的歌谣。她翻了个身,指尖触到枕边微凉的被褥,才想起陈迹早就起了。推开窗的瞬间,一股带着咸湿气息的清风扑面而来,晨光像碎金般洒在运河上,波光粼粼。不远处,一位船夫正划着贡多拉缓缓经过,天蓝色的亚麻衬衫映在澄澈的水里,衣摆随动作轻轻晃动,竟像一幅流动的水彩画,笔触轻盈,色彩鲜活。
“醒了?”陈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清晨特有的清爽。他端着两只白瓷盘走进来,把盘子轻轻放在窗边的小桌上。盘子里是刚烤好的可颂,外皮酥脆,还冒着热气,旁边摆着两颗溏心蛋,一杯现磨的浓缩咖啡,还有一杯加了奶泡的热可可——那是周苓的最爱。“我问了索菲亚老太太,她说威尼斯上午的光线最柔和,水汽也足,最适合画运河的光影。我们吃完早餐,就去圣马可广场旁写生。”
周苓走到桌边,拿起一块可颂咬了一口,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,黄油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她抬头看向陈迹,眼里满是笑意:“你倒是比我还懂这里的光线。”
“为了陪我们家艺术家写生,自然要做足功课。”陈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,拿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,“我查了资料,威尼斯画派的艺术家们,最擅长捕捉这种清晨的水光。乔尔乔内的《暴风雨》,就是用这种朦胧的光影,表现出自然与人文的交融,和我们的‘共生’理念很像。”
周苓点点头,心里泛起一阵暖意。自从他们确定“共生”艺术理念后,陈迹总是会提前了解各地的艺术历史,只为了能更好地陪她创作。他不仅是她的爱人,更是她艺术之路上最默契的知己。就像贡多拉与水,少了谁都失去了灵魂。
吃完早餐,两人收拾好画具,背着画夹走出民宿。清晨的威尼斯格外安静,石板路上还带着昨夜的湿气,踩上去发出轻微的“哒哒”声。偶尔能看到早起的居民,提着篮子去集市买新鲜的海鲜,或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悠闲地喝着咖啡。运河里的水清澈见底,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,还有偶尔游过的小鱼,贡多拉划过水面时,溅起的水花像珍珠般散落,又很快融入水中,不留痕迹。
圣马可广场上,已经有了零星的游客。鸽子在广场上悠闲地踱步,看到有人喂食,便纷纷围拢过来,扑棱着翅膀,发出“咕咕”的叫声。陈迹和周苓找了个靠近运河的石阶坐下,放下画夹,小心翼翼地拿出水彩颜料和画纸。周苓选了一张粗纹水彩纸,这种纸吸水性好,能更好地表现出水汽晕染的效果。她挤了一点淡蓝色的颜料在调色盘里,又加了少许清水稀释,然后拿起一支圆头水彩笔,蘸了些颜料,在纸上轻轻画着贡多拉的轮廓。
颜料刚落在纸上,就被清晨微风带起的水汽晕开了一点,淡蓝色的线条边缘泛起一层朦胧的白,像水在纸上自己动了起来。周苓惊喜地笑了:“你看,这里的水,连颜料都能染活。”
陈迹凑过去,目光落在画纸上,眼里满是赞赏。他伸手蘸了点清水,在她画的贡多拉旁轻轻点了两点,晕开的水痕刚好变成了船桨划过水面时泛起的涟漪,生动极了。“这样更像真的,”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,像电流般轻轻一颤,“威尼斯的水,本就是会动的颜料。提香当年画《乌尔比诺的维纳斯》时,就是用这种湿画法,让画面的色彩更加柔和,充满生命力。”
周苓顺着他的话,想起了提香的画作。那位威尼斯画派的巨匠,最擅长用丰富的色彩和细腻的光影,表现人物的情感和自然的美感。他的作品里,总有一种流动的韵律,就像眼前的威尼斯水色,永远鲜活,永远动人。她拿起画笔,继续在纸上创作,笔尖在画纸上轻轻游走,淡蓝的贡多拉、金黄的晨光、翠绿的藤蔓,一点点在纸上浮现出来。陈迹则坐在她身边,拿出铅笔,在另一张纸上勾勒着圣马可钟楼的轮廓,他的线条精准而有力,寥寥几笔,就将钟楼的宏伟与庄严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不一会儿,之前那位穿蓝色衬衫的船夫划着贡多拉再次经过。他看到周苓的画,眼睛一亮,停下船桨,笑着朝他们喊:“你们的画,把水的魂画出来了!”他说着,从船上拿起一串用彩色贝壳串成的项链,递到周苓面前,“这个送给你们,挂在画架上,能带来水的灵气。我们威尼斯的渔民都相信,贝壳是水的使者,能守护出海的人,也能守护用心创作的艺术家。”
周苓接过贝壳项链,指尖摩挲着上面光滑的纹路,贝壳的颜色各异,有白色、粉色、蓝色,串在一起格外好看。她抬头对船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:“谢谢你!我们画完就把它挂在画架上。”
船夫笑着点了点头,划着贡多拉离开了,歌声在水面上飘荡,悠扬而欢快。陈迹握住周苓的手,看着她手里的贝壳项链,眼里满是温柔:“你看,这里的人都懂水的美,都懂艺术的真谛。我们的画,肯定能打动他们。”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,带着早餐时咖啡的清香,温热而撩人,“下午我们去布拉诺岛,那里的彩色房子,和你画里的雨巷很配。我查过,布拉诺岛的房子之所以刷成彩色,是因为早年岛上的渔民出海归来,在雾中很难分辨自己的家,于是就把房子刷成了各种鲜艳的颜色,久而久之,就成了威尼斯最独特的风景。”
周苓心里满是期待。她想象着那些彩色的房子倒映在水里的样子,像她画过的调色盘,绚烂而温暖。她能想象到,用水彩画出来的布拉诺岛,一定会充满生命力,那些鲜艳的颜色在水汽的晕染下,会变得更加柔和,更加动人。她低头继续创作,笔尖的动作越来越快,越来越流畅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眼前的画纸,只剩下这流动的水色和鲜活的光影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将完成这幅《晨光贡多拉》时,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哼,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,也敢在圣马可广场写生,简直是亵渎艺术!”
周苓和陈迹同时抬头,看到一位穿着黑色西装、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他们面前,眼神锐利地盯着周苓的画纸,脸上满是不屑。老人的身边跟着几个年轻人,看样子是他的学生。陈迹认出,这位老人是威尼斯当地有名的传统派画家,名叫卡洛,以画威尼斯水景闻名,但他思想保守,极力反对任何对传统艺术的创新。
“卡洛先生,我们只是在写生,并没有亵渎艺术。”陈迹站起身,语气平静地说。他知道卡洛在当地艺术圈很有威望,不想和他发生冲突。
“写生?”卡洛冷笑一声,指着周苓的画纸,“这也叫写生?威尼斯的贡多拉,是庄严而神圣的,是威尼斯历史的象征,你竟然用这种轻浮的水彩技法,把它画得如此廉价,如此没有质感!还有你所谓的光影,简直是杂乱无章,根本没有抓住威尼斯水色的精髓!”
周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她知道自己的画法和传统的威尼斯画派有所不同,她融入了东方水墨的晕染技法,追求的是一种流动的、富有情感的美感,而不是传统油画那种细腻的、写实的质感。但她没想到,会被一位资深画家如此贬低。她握紧画笔,忍不住开口反驳:“卡洛先生,艺术没有固定的技法,每个人对美的理解都不同。我认为,威尼斯的水是流动的、鲜活的,用水彩的湿画法,更能表现出它的灵动与韵味。而且,艺术不应该固守传统,应该在传承中创新,这样才能保持生命力。”
“创新?”卡洛怒极反笑,“你这根本不是创新,是对传统的背叛!威尼斯画派的精髓,是提香的色彩、乔尔乔内的光影、丁托列托的构图,这些都是经过几百年沉淀下来的艺术瑰宝,容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肆意篡改!你们所谓的‘共生’理念,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噱头,根本没有任何艺术内涵!”
周围的游客渐渐围了过来,对着他们指指点点,有的赞同卡洛的说法,认为周苓的画确实不够写实;有的则觉得周苓的画很有灵气,充满了新意。陈迹紧紧握住周苓的手,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,然后转身面对卡洛,语气坚定地说:“卡洛先生,我们尊重传统,但我们不认同艺术应该固步自封。威尼斯画派之所以能流传至今,正是因为它在不同的时代,都能融入新的元素,都能与当时的社会和文化共生。提香当年也突破了早期文艺复兴的束缚,用更丰富的色彩和更自由的笔触进行创作,才成为了威尼斯画派的巨匠。我们的‘共生’理念,正是要打破传统与创新的壁垒,让不同的艺术风格、不同的文化背景,在作品中相互融合,相互成就。”
“强词夺理!”卡洛气得脸色发青,他身边的一个学生上前一步,想要抢夺周苓的画纸,“既然你们不懂得尊重传统,就别在这里玷污威尼斯的艺术!”
陈迹眼疾手快,一把拦住了那个学生:“请你尊重我们的作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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